第64章 第 64 章_嫡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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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 64 章

  没有人会喜欢我这种人的。

  直到容洵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青鱼才收回了视线。

  身前是倒映着天际残月的大片湖水,黑不见底,微风拂过时泛起了些涟漪。

  青鱼静静盯着那一层掀起一层的涟漪,心里想着方才容洵眸中的那抹自嘲,他从没见过他那副神色。

  夜里很静,静得连虫鸣声都消弭了。

  青鱼在亭内坐了很久,似乎很迷茫,盯着水面愣愣出神,直到四肢被风吹得有些发冷,才禁不住站起身来,却是脚下一转,朝着自己院子的反方向走去了。

  他轻轻推开了一处角门,分明这偌大的宅邸里除了他们三个人外便没有旁人了,他却像是还保留着从前的习惯,做事蹑手蹑脚,小心翼翼。

  他绕到门外,掩上角门,方才一侧眸,看向了某个方向。

  白日里,薛家的门前总是络绎不绝,没有片刻消停,与别家截然不同,到了夜里,却也像沉浸进了这个长巷中,整个宅子都安静得吓人。

  长巷中没有半点人烟,只有薛府门前挂着的灯笼尚且残留下了一点昏暗的光线。

  青鱼记得,记得薛家门前的石阶,记得镶嵌在门上的门环,记得高高挂起,自己仰起头才能看见的那两只灯笼。

  他原本以为,自己忘了,可现在怔怔地望着这一切,才发现它们原来一直都存在于自己的脑海之中。

  他记得推开这扇门,穿过垂花门,左手边就有两棵桃花树,是自己和母亲一起种下去的。

  他还记得自己冬日赖床睡在榻上不肯起,迷迷糊糊间总是能听见隔着门帘传进来的,那串清脆的算盘声。

  甚至也记得自己整日抓住笔不放时,那些掌事都笑着对母亲说一定要给少东家请扬州最好的启蒙先生。

  可那之后呢

  青鱼垂垂眸,又有些想不起来了。

  他顺着薛府的院墙缓缓而行,脚踩在墙边杂草上,悉悉索索地响,反正周围没有半个人,他不必再小心翼翼了。

  蓦地,前方传来了一道细微的“吱呀”声,他抬眼,发现薛府的角门被人推开了。

  是一个婢女打扮的人正端着一盆水,猩红色的,似乎正打算倒掉。

  她眉头紧锁,面色焦虑,刚往前迈出一步,警觉地察觉出有人,倏地转头看过来,待看清了青鱼的脸,自她嗓间窜出一阵低低的惊叫,“你是什么人”

  半夜开门倒水发现有生人立在自家不远处,换做是谁都会害怕。

  青鱼也没想到这个时辰还有人醒着,顿了下,“我”

  “滚”

  他还未说完,婢女手中的那盆血水就毫无预兆地泼了过来,他来不及闪躲,整个半身都遭了殃,冰冷的水伴随着血腥味扑鼻而来,惹得他微微颦了眉,还未抬眼,又听婢女呵道“小贼赶紧滚,否则我叫护院来绑了你送官”

  婢女说了什么,其实青鱼已经不大听得清了,嗅到那股血腥味后,他才想起来在船上,燕潮见对他说过的话。

  她说,薛家莫名多出了个少东家,不知得了病,薛家为了给他治病,千里迢迢去请了名医。

  眼前这个婢女,想必就是伺候那少东家的人。

  而浇在自己身上这盆水,也是出自那少东家吧。

  难怪这个时辰还醒着。

  青鱼被关在二皇子身边这些年,没有听见过一点关于薛家的消息,他不知道自己的家人那之后都怎么了,自己不在了,母亲要过继别的人到膝下,也没什么奇怪的。

  他不在乎。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原本以为自己是不在乎的。

  可伴随着冰冷的水被衣料一点一点吸收,体温在消散,他的神智也意外的清醒了。

  那婢女看他还不走,咬咬牙,“还不快滚你什么东西,也敢来偷薛家,你”

  还不待她说完,青鱼就一扭头快步跑开了。

  婢女见状,攥紧的手才终于缓缓松开,神情有些晦暗不明。

  “你把什么人赶跑了”头顶冷不丁响起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她抬眼发现白念正坐在墙头,哼道“不过是个小贼罢了。”

  “小贼啊”白念道,“我倒没见过生得那么漂亮的小贼。”

  婢女转身关上门,“我看是白小郎君看花了眼吧。”

  白念晃晃手,“我得出去一趟。”

  “这么晚了出去做什么我家郎君刚吐了一口血,你是大夫,不去守着还”

  “嘘”白念扭头打断她,“那是淤血,就得吐出来,你个小小的婢女懂什么”

  婢女轻蔑的哼声,“我才不信。”

  白念无所谓,“你爱信不信吧,反正你家郎君明儿肯定能站起来走两步,老太太保准喜极而泣,到时候你跟着鸡犬升天,可别忘了提携提携我。”

  他说完也不等那婢女回话,嗖一声就跃下高墙没了影。

  婢女注视着他消失的那个地方,片刻,才端着盆进了屋。

  即使夜里有寒风吹过,也吹不散屋内浓烈的药味,和血腥味。

  婢女静静来到榻前,看着躺在榻上,虚弱得只能将双眼睁开一条缝的少年,缓缓蹲身,执起了他的手,“那个姓白的说,明日郎君就可以起身走动了,所以再忍忍,只要撑过去,就是我们赢了。”

  少年微微动了动唇瓣,分明什么声音也没有,婢女却像是听见了他的话,静静点了头。

  青鱼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他冻得背脊发冷,手脚僵直,本该立刻回屋去打热水来洗洗,可他眼下脑中一片空白,只是迷惘的,漫无目的地走着,单薄瘦弱的身影在院中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他步履不稳,却忽然被人挡了去路,头顶传来声音,“你叫什么来着青鱼或者,我该叫你,薛殷”

  这个名字几乎让青鱼下意识地抬起脸,他定定望着白念,就像是要把他的脸看出一个洞来,“你为什么知道这个名字”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白念望着眼前少年如美玉般精致的容颜,心道本以为薛家姐妹已经生得够好了,没想到这位才是真正的震人心弦。

  他点头道“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个问题问得好。”他一指自己院子的方向,“不如去我院子里坐坐那可是容三郎亲自给我挑的,你我也算是共处同一屋檐下,不要生疏了。”

  白念让青鱼沐了浴,把自己的衣服随意丢了一件给他,而后就借着月色在院子里研究起了自己的画,今日若不是薛明突然发了病,这一页是能画完的。

  实在可惜。

  他毫不忌讳地拿着那一页薄薄的黄纸在月下看,青鱼穿好衣衫出来,抬起头,看清那纸上画的是什么后,登时挪开视线,“谢谢你的衣服”

  白念转头,将纸一收,“没事,反正明日你得洗干净了还我。”

  还挺不大方。

  青鱼揪着大了一截的衣服,立在院子里有些无措,他不说话,白念也不说话,只能听见书页翻来翻去的声音,终于,青鱼低声开口“你能不能告诉,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好啊。”白念答应得很干脆,“在这之前你先告诉我,你想不想和薛家人认亲”

  这是青鱼一直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在犹豫的问题,他不知白念为什么会问这个,遂没答话。

  白念也不在意,接着道“如今薛家人就围着那个薛明团团转,虽然他一身怪病,但谦虚一点说,依靠我白云山白家单代祖传的超群医术,死人也能医活,保准让他活蹦乱跳长命九十九。到了那时,你就算是薛家真正的血脉,恐怕再想回去继承家业也是难上加难。”

  他叽叽歪歪地说着,青鱼在他身侧垂着头也不知有没有在听。

  白念只好问他“你知道为什么吗”

  青鱼这回终于有了点反应,“为什么”

  “因为”他转转眼珠子,“哎,算了,我不想告诉你。”又抱头躺回了椅子上,“你要想知道,就先告诉我,你究竟要不要回去认亲。”

  青鱼仍是不语,眸光随着他的话颤动了下,他打心底里想帮上公主的忙,也许就是因为这个,他今夜才会去薛家。

  可看着那个从角门里出来的婢女,听着从那扇门内隐隐透出来的咳嗽声,陌生的声音,他忽然觉得,也许祖母、母亲还有阿姊们,早就忘了自己了。

  一想到这个,青鱼就会止不住地生出些恐惧,所以他仓皇逃离了那里。

  曾经,他以为自己害怕的只有那个人,到后来,他开始害怕没法和公主在一起,现在,又开始害怕知道家人放弃了自己。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倒宁愿自己忘掉从前。

  “她们早就忘了我了,”青鱼低喃,也不知这话是说给谁听的,“认亲也只会给她们徒添累赘。”

  “你是这么想的你真这么觉得”白念问。

  青鱼没说话。

  他摇头,啧啧两声,立起身,将手里拿着的册子强行往他怀里一塞,食指点点他的胸口,“你很好,脸也好,脑子也不错,最难得的是,你能将心比心,这是很多人都没法做到的。”

  “但有一点,不够好。”

  他摇摇手指,“那就是你没法克服自己心底的卑劣感,薛殷,这就是你的心魔,我看出来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会成了这样,不过,”白念道,“我可以给你一点,小小的,小得不能再小但却很有用的建议。”

  这话让青鱼抬起了头,“是什么”

  白念望着他眼底的微光,笑两声,“那就是,别想,先做,做了再想。”

  “等到你这样做了,总有一天,你回过头,发现那些曾经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东西,也许就在这一路走来的路上摆着,等着你去捡呢,如何这等好事,你就不想试试看”

  白念本就话里有话,看青鱼闻言露出了些低沉的神情,心道这就算目的达到了,便不再说,打了个呵欠要转身走人,他还得去看看薛明。

  身后的青鱼忽然开口“那个”

  “我姓白。”他转头。

  “白家郎君。”青鱼看着他,嘴角一翘,忽然笑了,“多谢你。”

  他的声音似乎和刚才不一样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想问你。”他又道。

  白念点点头,“洗耳恭听。”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怎么还记着这事,白念抽抽嘴角,心道这小瘦子面上怯生生的,其实真有点深不可测,他想了想,冲他道“是神仙托梦告诉我的,你看,是不是连老天爷都在帮你。”

  这话反正也不算是扯谎。

  等到白念人走了,青鱼还伫立在院子里,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他忽然仰起头望向了天际的残月,皎洁的月辉映照在他眸中,衬得少年眸光澄亮透明,之前的迷惘、胆怯和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烦闷的情绪竟统统从他的眼中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似乎是什么东西的尖角轻轻戳到了他的手背,青鱼这才发现从刚才起自己怀里就抱着什么东西。

  垂眸一看,是一本薄薄的册子,书封还没有写名,好似是白念方才硬塞过来的。

  他眨眨眼,不知道这是什么,伸手拿起,翻开一页。

  正中央绘着一条通体乌黑的鳓鱼,画得栩栩如生,连鱼身上的鳞片都片片分明,光泽澄亮,可若只是绘的一条鱼便罢了,古怪的是在这条鱼的背上,还骑着一个面色潮红、未着寸缕的貌美女子。

  青鱼僵了僵,手一抖,那本薄薄的册子随风飘落在了地上,他顾不得去捡,垂着头,耳尖就先红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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