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_最后一只瓢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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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金祁关上门上整个人都垮了,这一个接着一个的重磅炸弹简直要把他脑子炸坏。

  他觉极浅,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能睁眼一宿,夏舒上心,找的几个屋子做的都是特级隔音设备,可金祁就怕莫如风进门的时候没关紧门,或者房子的隔音效果没那么神乎其神。

  硬着头皮上楼,门是紧紧关着的,可他在门前待了半晌也不敢拧开门进去。

  里面什么动静也没有,不知道莫如风是睡着还是醒着,手上的汗液干了又湿,他终于鼓了些劲,深吸一口气,然后轻轻拧开门锁进去。

  莫如风在床上躺着,盖着被子捂得只剩个头发尖。

  “小风。”

  他轻轻叫了一声没有反应,松了一口气,门是锁着的,人看来也是睡着了的,大概在逃避他的时候太累所以睡着的吧。

  算了,先叫他好好睡吧,他轻轻走出去,刚刚合上门却在最后一瞬听到了一丝气音。

  他心里揪着,走过去轻轻拉开被子,果然就看到莫如风闭着眼睛咬着下唇,哭的满脸泪水,湿了一张枕头。

  “小风。”

  他心里一滞,俯下身去将莫如风拉起来抱在怀里,莫如风像是哭岔气了,更咽地嗓间模糊,他心里碎了一样,一手拍着莫如风的背给他顺气,一手护着他的后脑勺,好像这个人是个半大的婴儿,一不小心就会夭折了去。

  “小风,难受就哭出来,不要憋着,听话,难受就哭出来,我在。”

  莫如风更咽几声终于在金祁怀里嚎啕大哭,他哭得鼻涕眼泪沾了金祁一肩头,整个人都因太过用力的发泄在不停地抖。

  “金祁,金祁,金祁,金祁....”他不停地叫着金祁的名字。

  “我在,我在的。”

  “他说...不是我的错,季然他说..不是...不是我的错,金祁,他...他说不怪我,他说他误会..误会我了....”

  莫如风说出的话断断续续,像是停水的水龙头在滴雨。

  “对,不是你的错,他误会你了,不是你害得他家破人亡,他是个傻子,现在才明白过来,小风一点错也没有,小风从头到尾一点错也没有。”

  莫如风在发抖,“我以为会改变的,金祁,我曾经想着,要是他们是来害我的就好了,那样,那样季然可能就...就不会这么恨我”

  金祁嗓间涌上了几丝腥甜,他酸疼着眼睛哄着:“不是小风,这跟你没关系,你不能这样想的....”

  莫如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金祁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本以为自己阅览群书,可现在却发现自己口拙。

  莫如风揪着他的袖子,哀嚎道:“金祁,金祁啊,死掉的...死掉的要是是我..就好了,死掉的是我就好了,这样,对谁都好,可为什么,为什么死掉的...不是我?”

  金祁心里像订进去了一根钉子,拔掉了还在往外冒血,他前所未有的害怕,怕莫如风会想不开会永远地离开,他说的那么漂亮,要去自由生活,要去过自己的日子,可金祁在他脸上看不到一丝活下去希望。

  那句他方才警告季然的话,现在像个催命的咒语。

  “小风..不能这样想,你不能这样想,这跟你没关系,你真的不能这样想,小风,算我求你了,别这么想,求你了,别这样啊...”

  他一个慰藉人的眼泪却掉的比怀里的人还要温烫,他从前不爱落泪,得病后那么痛苦他都不曾掉眼泪,如今回了国却同长不大的孩子一般动不动就红了眼。

  “好了好了,没事了小风,小风没事了,小风谁也不欠,谁也不愧,我的小风自由了,以后要好好活了,听话啊,没事,没事了,睡一觉,一觉睡醒什么都好了。”

  “等你醒了我们就去国外,不在这里待着了,你不是喜欢旅行吗,我们走,就我们两个走,睡醒我就带你走。”

  “我们去看你憧憬过的风景,我们去吃你喜欢吃的美食,我们看山看水,看日月星辰,看人潮流动,我的小风,世界这么大,宇宙这么广,总会有你舍不下的东西的,总会有你想要驻足的画面的。”

  “我不会强迫你干任何你喜欢的东西,我就静静陪着你,你不需要我也可以,我就走的远远的,我们把这里的全部忘掉,全忘掉。”

  他说了很多,说到自己嘶哑。

  “我们去深山里找一捧忘情的水,我们都喝了,然后拉着手一起重生,你睁开眼就会看到我,然后喜欢我...”

  “小风啊,我的小风,我多软弱,只有你睡着了,我才敢说这些....”

  莫如风在哭泣里睡着了,这好像已经是他习惯的入睡方式,声嘶力竭后总是格外疲累,他这次睡的很稳,起码呼吸是均匀的。

  金祁抱着他没换地方,低下头为他轻轻擦去鬓角间积累的泪水,然后在莫如风脸上一触即离的吻着,从脸颊到嘴唇,看见莫如风皱了眉头便停下来,等他睡熟了就又接下去。

  我不会束缚你,不会强迫你,不会让你做任何你不喜欢的事情,但我还是说谎了,我不会远离你的。哪怕偷偷跟在背后一辈子,哪怕做一辈子所谓的朋友所谓的知己,我也不会再放手了,不会再放任你离去,后悔这样的事,一次就够了。

  他就这么抱着人坐了三个小时,窗帘拉的不紧,露了一条小缝,小缝里的光照在莫如风的脸上,他还没来得及为他遮上,莫如风动了动睫毛,就缓缓睁开眼了。

  意识到自己枕着什么在睡觉,莫如风几乎是弹开的,金祁看着空了的怀抱,觉得胸口凉凉的。

  他活动了下胳膊,笑道:“小风比以前重多了。”

  莫如风看着在晨光里向他微笑的金祁,几个小时前的记忆纷至沓来,他手指缩紧。

  去国外,忘掉一切,重新生活。

  这个人被他伤过被他丢过,可还是来见他了,不但见了,还帮了,心疼了,可金祁不能追着他跑一辈子,他对自己的魅力没信心,却对金祁的固执有,金祁可以喜欢他过去一个八年,就可以喜欢他下一个八年。

  耗不起的,因为他没有下一个八年,这样优秀这样温柔的人,是该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爱情,自己的家庭,金祁不该和他这样过着,不清不白,不分不和。

  没道理的,朋友不算朋友,恋人不成恋人,活着耽误人一生,死了让人惦念一辈子,怎么都是害他。

  “金祁。”他叫他,平静温和。

  “嗯?”

  “我想吃蟹黄烧麦。”

  “我饿了。”他补上一句,脸在晨光里毛茸茸的。

  金祁愣怔,随即忙下了床,他头发都是乱的,衣衫也是皱皱巴巴,下床的时候差点被绊倒。

  “我去买,你等等,我马上去买。”

  要吃早饭,吃的还是蟹黄的。

  金祁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自己的情绪,就像搞设计的小员工突然接了命令,通宵达旦粗粗略略画了图稿,交上去一个礼拜没了声响,明明处处迹象都显示要黄,连离职报告都打好草稿了,可周一的早晨,主管却突然笑着跟你说,你做的好,还把手里的豆浆油条全塞给了你。

  他走的那么愉快,根本没看见莫如风脸上的释然。

  莫如风下了楼,从垃圾桶里找到了自己的衣服,很庆幸自己没扔外边去,然后就坐在沙发上准备换,可他看了看屁股下白色的垫子,又坐到地上去。

  等换好衣服他便把睡衣叠的整整齐齐放在沙发上,拿起一旁茶几上的纸笔,写了几个字便开了门走了。

  “金祁还是不长心的,傻哥哥。”他笑着说。

  他顺着街道走,不知道去哪里,不知道干什么,只是觉得早上八点的空气新鲜的让人心肺都活了。

  这样新鲜的空气多闻一闻吧,不知道还能闻几回。

  他走了很久,走到太阳升到了半空,身上不停冒虚汗,他累得不行,就光是慢步行走都能这样累得气喘吁吁,为了不当街昏倒让日报刊登出来,他便坐在一个小公园的树荫下乘凉。

  “小伙子,看手相吗?”

  他拿着一片树叶给蚂蚁遮凉,闻声抬头望去,却看到右边一位老先生在摆着地摊算命。

  小圆眼眼镜山羊须,红布八卦绿马扎,标配看着倒是江湖中人。

  他摇摇头,“爷爷我没钱。”

  老头听了笑了笑,“奥。”然后又转过去招揽别人。

  过了半晌,蚂蚁走了几波,莫如风也想上路了,老先生却又转回来,“要不,我还是给你算个吧。”

  莫如风摊手,“爷爷,我真没钱,微信也没有,支付宝是空的。”

  老头摸了摸胡子,小黑眼镜泛着光,莫如风不确定他是否真的能看见自己。

  “不要钱。”

  “啊,那不是赔本了吗?”

  “我这又没进货,算什么赔本。”

  “那不是得耗了您的元气吗?”

  “.......你这小伙废话少说,过来我给你算!”

  老先生恼羞成怒了,莫如风却缩着脖子笑了,“爷爷您真可爱。”

  一把年纪被夸可爱,是个人都尴尬,老头清清嗓子,“叫叔叔即可。”

  莫如风笑出了虎牙,“好嘞叔叔。”

  叫完没动静,老头觉得莫名其妙,冲他招了招手,“过来啊。”

  莫如风扔了手里的草棍走过去,在老头边上乖乖蹲下,反正也没事干,就当给老人家解解闷了。

  他把手掌摊开给老头看,老头被眼镜遮住了眼,莫如风看不到他的眼神,眉毛也不动,嘴里也不念,莫如风只能开口问:“爷....叔叔,看出什么来了,我是不是印堂发黑啊。”

  老头儿盯他一眼,莫如风看不见白眼,但他觉得老头应该在瞪他。

  “我看的是手掌,你说你印堂发黑,你是自黑哪还是黑我哪?”

  莫如风反应过来笑的差点一屁股坐地上,“那,那您看出什么来了,我是不是大富大贵的命脉?”

  他说完脸上笑便凝固在嘴角,这句话他说过的,在很久很久以前,他说过的。

  “怎么,看出什么来了,我是不是大富大贵的命脉?”

  季然抓着他的手掌细细摸着每条纹路,弄得他痒的想笑。

  他不知道看个手相还要这么深入了解,本来就是他看电视上算命一时兴起,非要季然给他看手相,可等季然认真起来他却不行了,季然看烦了没他不知道,反正他是伸着手伸烦了。

  “来,哥,给你个保加利亚大葡萄,结束您今个的算命吧,咱们改日再续。”

  莫如风抓了一颗大葡萄给季然喂过去,坏兮兮笑道:“晚上被窝里续也行。”

  季然闻言牙关一晃直接咬住了他的手指,他惊讶地瞧着季然一脸呆滞,用脚踹了他大腿一下,趁他吃痛把手收回来,吹了两下还觉得疼就直接抿进了嘴里。

  “哥你咋还动嘴哪,叫你吃葡萄你还吃我,你这算命成本高了啊。”

  季然耳根红了,“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又没怪你,看看,怎么还一脸粉红,来,笑一个。”

  “别闹。”

  “笑一个嘛。”

  “莫如风!别用腿夹我腰!”

  “你笑了我就下去。”

  “我.....”季然挤出来个生硬的笑,“可以了吗?”

  “勉强勉强,嗯?你还敢躲我?”

  “没.....”

  “就躲我了!”

  “我真没有。”

  “你有你有你有哎呦!”

  “小风!”

  莫如风这一下扑得太厉害,正赶上季然换脚时没站稳,两人直接摔在沙发上,季然伏在莫如风身上,还拿手掌护着他的后脑勺。

  “摔疼了没?”

  “哪能啊,就我这体质,摔个十层楼都没事。”

  季然揪他的鼻子,“别胡说。”

  “没胡说,你刚看我手相了,我手相是不是这样说的。”

  季然看着莫如风明亮的如同石榴细籽一样的眼睛,忽然忘了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

  莫如风对季然这明显的思想抛锚不满意的很,腿夹在他腰上一使劲,把季然从失神里勾回来,“我手相看出什么来了?”

  季然红着耳根,伸手拂去莫如风眼前几根碎发,露出他明明看了很久却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变了心底情愫的那双眉目,音色朗润,迎着下午三点的光。

  他说:“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脚下发麻,莫如风看着老头,问他:“您看出什么来了?”

  老头把他的手推回去,低下头不再看他,也不答他。

  “叔叔,我忽然不想看了。”

  莫如风收回了手,找了半天才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玩意来,是在超市里捡到的那只硬币,他放在了老头的掌心,“那个,我没钱,您别嫌弃啊,但这个东西很好的,说出来您可能不信,这个东西,曾救我于危难,我把他给您,祝您身体健康生意兴隆。”

  老头看着手里那只硬币,抬眼忘了忘莫如风远去的背影,向上一扔硬币便稳稳落在了红布上,他看着硬币朝上的花轻轻摇了摇头。

  “自不救,人难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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